嘩啦嘩啦的水聲與厚重的水蒸氣結合成一道與世隔絕的屏障。
溫水由頭頂慢慢地流到腳尖,繃緊了一天的肩膀終於得到稍微的放鬆。
Hebe披上浴袍,指尖順着微捲的濕髮,心裡開始煩惱着今天的晚餐。
走進廚房,發現家裡除了甜食之外就只剩下泡麵,還好冰箱殘留著上星期吃剩的菜心,雖然它們的外觀跟自己一樣沒精打采,但至少能勉強說是一個營養均衡的晚餐。
「吖! 差點忘了告訴你,我找到地方搬了。」翠如走進麼房從冰箱內拿出了一罐汽水說。
「喔! 那你什麼時候搬走? 需要幫忙嗎?」Hebe在疲倦的臉上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,然後視線又回到泡麵上。
「那個業主說下個月開始起租,可是那邊地方比較小,也不知可不可以把我全部的東西搬過去,所以我想說。。。希望可以先保留你家鎖匙,然後再一點點的搬,可。。。以嗎?」
說完,翠如飛快地把汽水擱下然後雙手合十。「 拜託~~拜託~~」因用力過猛,一不小心就把汽水飛灑了在桌上。她習慣性地迅速偷瞄了Hebe一眼,見她還未發現,就立馬用整個衣袖蓋過去。
「好吧!不過不要放太久。」Hebe視線沒有離開過泡麵,心想也用不著跟她計較什麼,總之人搬走就好了。
Hebe是一個理性的人,對她來說,人生本該不停前進,目光向前看,分手就是代表不適合,她最討厭就是糾纏不清。
和舊愛保持太緊密的交集並非她一貫作風。
「謝謝!Hebe你真好人,麻煩你了!」翠如突然挽著Hebe的手臂撒嬌。
「滋~~」泡麵的沸水溢出了鍋子,Hebe順勢抽回自己的手。
「我的麵好了。」
「我還有工作要做。」
「先回房間。晚安!」Hebe的語速跟倒麵的速度一樣俐落,不消5秒就把麵倒進碗裡,翠茹還來不及反應,就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Hebe本來就不喜歡拉拉扯扯的舉動,再加上大家的關係經已改變,照理說就應該要保持適當的距離,偏偏翠如就對於這方面不太在意。
翠如是某大出版社的旅遊小編,她跟Hebe在去年復活節的一次工幹上認識。
當時她正為出版社的冰島特輯取材,就在那時她跟Hebe在Seljalandsfoss瀑布簾幕底下第一次偶遇。
一頭長直髮配上纖細的肩膀,氣質恬靜高冷,Hebe的身影就這樣映入翠如的鏡頭內,令她禁不住主動上前搭訕。
正所謂他鄉遇故知,兩人都是獨遊冰島,再加上翠如熱情主動又見多識廣,她們一見如故。
在短短十多天的旅程中,她們由旅遊心得談到寫作文學,由互吐工作苦水以至互訴愛情經歷。
回港後二人順利地開始交往,後來因翠如的房東想把房子留給新婚的兒子,順理成章地翠如就搬進了Hebe的家。
起初大家都相敬如賓,努力配合對方的生活步調,可惜最後還是勉強不來。
朋友間都為這段感情覺得婉惜,但對於Hebe和翠如來說,這倒是個不錯的結局。
雖然兩人的生活習慣和處事手法都南轅北轍,但她們的愛情理念還是蠻一致的。
她們倆都不同意什麼愛是凡事包容,忍耐的說法,與其每天吵架消耗著努力建立得來的感情,那倒不如珍惜彼此的緣份,在還可以作個朋友的情況下放手。至少為自己保留一個知心好友,這不是雙贏的局面嗎?
Hebe 帶上房門,把泡麵大口大口的塞進嘴巴。
自從決定和平分手以後,她總是反覆檢討問題出在那裡? 究竟要找個什麼樣的人才能跟自己永遠走在一起?
這次決定與翠如同居, 除了客觀因素也有經過她的周詳考慮。
她以為大家都年過三十,各有自己的事業和經濟能力,同時亦算志趣相投,綜合所有條件似乎都是可以長遠發展的一對。
誰知道相處起來卻是有這麼大的落差,翠如是個隨性的人而Hebe則比較講究。 還以為兩人之間可以互補不足令生活多點驚喜和樂趣,誰知驚喜的確有,但Hebe卻無法在當中找到樂趣。
就好像有一次,翠如不由分說的帶了一隻貴婦狗回來,說要幫忙出差的同事照顧兩天。 翠如認為才不過是兩天的事,而Hebe也喜歡狗,所以應該不會有異議就輕鬆答應了。可是Hebe覺得這是一個先斬後奏的行為,也有不被尊重的感覺。
之後狗狗來到家裡,因為是陌生的環境,情緒不太穩定,翠如以為只要給牠一個較小的空間就能慢慢安定下來,於是把狗狗關在睡房。豈料狗狗就在床上來了個大號,使得被鋪全部報銷,氣味在房間內久久不散。
在翠如的角度,這單純只是一個意外並覺得自己也是受害者,她怎能預測到狗狗的行為,她又不是故意把牠關在房間裡。而Hebe則認為兩人都沒有養狗的經驗,如果事前有做好準備了解動物的習性,所謂的意外其實一點也不意外。
翠如做事老欠周詳思慮,還常常隨意做決定,類似的事件也屢見不鮮,雖然兩人已經溝通過無數次,可是最終都無法得到共識。 無力、生氣、無奈、不甘、傷感,複雜的情緒一股而上,淚珠不由自主掉進泡麵的湯裡。
Hebe用雙手掩著眼睛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告訴自己說「放心, 很快就會過去了,她很快就會搬走。一切都會回復正常。」 然後搬出從學校帶來的一噸重麻醉藥慢慢地把記憶沈澱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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